林野迷梦

我只身闯入未知的丛林,走入黑暗的石窟,近身到一具白色的幻象旁,在我眼中,她应是站立着的.
孱弱的一丝阳光流过她的头顶,她的身躯,最终具象了她的存在:一个不可触及的人.

出于某种欲望上的冲动,我抱紧了她,用恰好的姿势扑在这一团白色的迷雾上,而不至于倒下;我们如此交融在了一起,共同的,圣洁的,等我的灵魂今后再次来到时,我也就将为一缕幻烟了.

但我还记得当初,当我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,她还是一座石雕,一座未待完工的石雕.借着石缝中微弱的光线,我补全了她,给她添上了人工的痕迹,她将不再会是这丛林的产物,那雷电和火焰的产物,而是作为我的作品,永恒的留存在我的记忆里,屹立在永恒的光明里.

我很喜欢她,所以我第一次抱紧了她;抖落新刻落的石灰,用双手扣住了她.我的这双手也就一直如此紧扣着,在黑暗下维系了无数的岁月,却依然能在她的偎依下,感受她所充满着的,永恒的一抹白.时间也许停止了,自那之后,我再也没有离开过她,一直感受着她所给我无比的感受.

这些故事,我想都是发生过的,只是等到我们分开,她被夺走后,我就记不起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了.

看到空无一物的石窟,我抖落了身上的石灰,从石窟里走了出去,飞向比云端更远的地方.那里的光亮比石窟明耀万倍,让人很是自如.于是当我的影子终于被阳光吞噬时,我才摆脱了盲目时才有的慌张.我开始尝试回忆,想起了漆黑梦中发生的一些.

应是有些不好的事情发生了,我于是恐惧了起来,这不同于现在的,不可理解的我–美好时的一缕余魂;那个我的大部分早已融入了那座雕塑,而仅有一点余魂残存于我僵硬的身体里.灵魂不甘心让自己全部融入于她,被她禁锢,因为这样我便会失去她,只怪我曾经太沉醉于她点亮的脸庞,而忘记了这里并不是地上,忘记了这里没有太阳.我拼尽了全力,想让我挣脱出来,然后将她抱出石窟,好让我能一直的拥有她,不被黑暗蛊惑.

我这样做了,我挣脱出来了,我的魂魄归来了,她却碎了,坍塌成了一地的白色的石墟,她从此不再充斥着黑色的愉悦,而转眼被惨烈的阳光所湮灭.顺着那石缝中的太阳,最后激起的灰尘扬起,围绕着光线,成为了一缕幻影,飘散着最后的她,我能触摸到她时,我可以感受到她的一切,但到曾经的黑暗全部下沉,化作虚无时,我就什么也碰不到了,就连最后的灰尘也变成了光,让我拂过,却留下挑衅.

失去了她,我被无尽的黑暗笼罩,昏了过去,因为石缝的光芒不能照耀我,唯能照耀她.她的余烬散落在我的身旁,我在朦胧中,知道这曾是她,但不是我的她,而是在我们初见时,属于自然的她.看到最后的一丝余烬被黑暗掩盖时,我彻底迷离了.石缝中微弱的光线在我沉睡的岁月里,慢慢的吞噬着洞窟里的黑暗,当第一片光亮出现时,在光线正下的我得以醒来,并忘记了一切.

我猜,在我昏睡时,曾深浸入她的魂魄正得其所,在熟悉的黑暗里寻找着她的存在.当他同我一样意识到她的坍塌后,便发了疯,向石窟的更深中奔去,不停寻找记忆中的一抹影子.与他一起奔走的魂魄不在少数,这也是我能重新与他建立联系的原因.他们逃离了阳光下的重生,继续痴迷于更多的黑暗.并仰望着那缕光线下所闪耀着的,世间纯净的一切,那石灰聚起的残影,他们无法触摸到她,也不知道她早已不可触及.他们只想着要得到曾经的黑暗,重新筑成那华美的雕塑,重新成为她的一部分.但他们终究无法做到,毕竟一个倒下的人无法垒起两块石头,更不论雕研了.

但他们的意念却是一直这样无助着,以至于我有时也被他吸引,使着我们去重新汇作一体.这样,我便可以再次融入她,融入那幻影中.但游魂已远,兴许从一切倒塌的那刻,我就已失去了拾起碎石,重新雕筑的时间.

代表着过去的强光的,我已经无法对应着想起,只有对应着如今微弱光线的,才能让我由着它,回忆起由盛到衰的全过程.

七岁的轮回

我们有双眼向外张望的人,我们有心脏不停悸动的人,我们有选择逃避,致死于乙醇中毒的人,我们有拿出针管,决绝而幻于迷国的人.而在这些人中的我们,都是一样的人.


我存在堪堪一万岁月,春秋从未为我更迭,它们的轮回也从未开始,而我身为一个灵魂,却在初生的那刻就开始了轮回.

一岁时,我欣赏树木,欣赏土地,两岁时,我欣赏花草,欣赏天空,三岁时,我欣赏自己,欣赏他人,四岁时,我爬上山顶,打算在高处看些别的,却最终发现我早已看尽一切,五岁时,我坠下山颠,用灵魂欣赏我曾经的躯骸,六岁时,我重回世间,成为了一颗树木,或一颗小草,七岁时,曾经的我来欣赏现在的我.于是这样一万年后,我和我们早已成为一片草原,一片森林,但我们却始终没有方法成为花朵,成为天地,毕竟我们只是一个灵魂,无需做出决定.

我认为我也是一个有趣的灵魂,可以忘掉烦恼,尽情思恼的灵魂,可以万岁千秋,随星逝亡的灵魂,这样有趣的灵魂,必然就将是一个有趣的人.